他们两人的眼睛都闪着光，紧紧盯着小芳的电脑，欣赏小芳写的测试报告，而我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。在夜深人静的写字楼里，我们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月了。望着他们干劲十足的样子，我产生一种错觉，仿佛回到了22岁刚从校园步入社会，做什么事都精力充沛，勇往直前。
两个月前，公司校招了一批实习生作为储备人才。老大分了三人让我带，小芳和月月还有阿力。谁都知道，在互联网行业加班是传统，最近公司的业务慢慢回暖，事情也慢慢多起来。为了赶进度只能带着三个实习生一起加班，为此我还专门开了一个短会说明情况，让我感到意外的是，他们欣然接受没有抱怨，还对我说：“张哥，你如果一人干不完，可以多分一点给我们，让我们多学学。”
这会儿他们还围在一起讨论测试用例，在写用例这件事上小芳确实帮我了不少忙，起初月月和阿力写的用例简直无法直视，后来跟着小芳学习一段时候后能力突飞猛进。
我估摸着下周就不用加班了，为了庆祝项目准时上线，为他们每人点了杯奶茶。
一阵手机铃声，不是外卖，是我老大。他突然把我叫进办公室。
从年初到现在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。
“来一根？”说着递给了我一支香烟。
“戒了。”
“戒了好，你看我。”他收回了烟盒,接着说,“三个新人怎么样？”
“比往年的实习生强多了，特别是小芳能力出众，用不了半年就能独当一面。”
“听说她一个人写了你们组30%的测试用例？”
“是的。”我下意识脱口而出。
“公司新一轮政策已经出来了，你的涨薪申请没有通过，今年情况特殊，你懂的。”他点燃了一直夹在手中的烟，接着说，“另外两个实习生，告诉他们赶紧找新工作吧。”
真是怕什么来什么，不过最可惜的还是两名实习生，想为他们说点什么，又感觉喉咙里有一团棉花堵着，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“874万。”
“874万？”
他长长吸了一口香烟，缓缓说：“嗯，今年有874万应届大学毕业生。”
“就没点办法？”
“没有。你下去忙吧，我这儿没别的事了。”说完把刚吸了一半的香烟塞进烟灰缸，看着还未完全熄灭的香烟竭力地散发最后余热，我的偏头疼又犯了。
一个星期过去了。
我渐渐不安，无法再忍受这种折磨。我决定去找月月和阿力，就算被他们冷嘲热讽，也不多说一句。就在这时，小芳却突然找上了我，这位98年的小姑娘总是在关键的时候站出来。下班后，我们约在了公司附近的奶茶店，这家店曾经令人趋之若鹜，如今门可罗雀，到也便宜我们这些嘴馋的人。
“张哥，这奶茶真不错。”
“看见这肉没，都是拜他们家奶茶所赐。”
“哈哈,张哥你可太搞笑了。”她的笑容阳光、自信，接着说：“张哥，非常感谢这些天的照顾，我...”
“打住，你不会是要走吧？”
“啊，张哥你知道啦？”
“这么好的工作机会你怎么轻易就放手了？月月和阿力想留都留不下来。”我差一点挤爆了手中的奶茶。
“其实我一直想找份自动化测试，可咱们公司还是纯手工。"她喝了一口奶茶，接着说："刚好上个星期有个内推我面过了，所以想去试一试。”
“自动化测试？”
“嗯，12K试用期不打折，还不错吧。”
何止不错，我才拿15K啊。她的话就像一根针扎进了我的指甲。
天边的夕阳渐渐地铺展开来，殷红殷红的，像极了我身上流淌的血。
我和她走过青砖铺的小道，停在人行横道上的共享单车交错纵横，蓝的一簇，黄的一排。我不能再闭口不言，不然的话我不可能再平静地生活。
终于赶在她上公交车之前，我鼓起了勇气。
“你刚毕业从哪里学的？”这里边有一种崇敬。
“想学啊，去柠檬班呀！”
小芳走了，留下我独自在风中凌乱。
“你TM还没告诉我柠檬班在哪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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